王爽及其辩护人均认为：在王爽等人的共同犯罪中，赵某利用自身知名度宣传“纯中药减肥胶囊”，王爽主要负责帮助赵某对外销售，在共同犯罪中起次要作用，也应认定系从犯，一审法院未认定王爽具有从犯情节，导致对其量刑过重。王爽的辩护人还提出以下辩护意见：1．证人提交的书面材料不符合证据形式规范，不能作为认定王爽犯罪事实的证据；2．王爽虽印制了说明书，但该份说明书仅是针对购买“纯中药减肥胶囊”的人提出的问题进行答疑解惑，不应认定王爽有生产行为，故应认定王爽构成销售假药罪。
谷小伟及其辩护人均认为：1．谷小伟基于与王爽的夫妻关系，为王爽生产、销售假药的犯罪行为提供帮助，一审法院认定谷小伟系从犯并无不当；2．谷小伟到案后如实供述犯罪事实，积极认罪、悔罪，且有部分退赃行为。综上，恳请二审法院充分考虑谷小伟的以上量刑情节，对其再予从宽处罚。
经审理查明：
2016年3月至10月间，上诉人（原审被告人）王爽、谷小伟伙同他人，在北京市东城区，由王爽等人通过映客直播平台、微信宣传“纯中药减肥胶囊”具有良好的减肥效果；王爽还负责对“纯中药减肥胶囊”进行分装、制作说明书，在未经批准和检验的情况下对外销售，利用支付宝、微信账户收取货款，并委托顺丰速运公司对外发货；谷小伟将其支付宝账户提供给王爽用于收款，帮助王爽分装、印制说明书以及将“纯中药减肥胶囊”交付寄送。王爽、谷小伟销售金额共计110余万元，非法获利15万元。经北京市东城区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认定，涉案“纯中药减肥胶囊”依法应按假药论处。
2016年10月19日、2017年5月1日，王爽、谷小伟先后被侦查人员抓获归案。从王爽、谷小伟处查获尚未售出的“纯中药减肥胶囊”、说明书等物品，以及谷小伟主动退缴的10万元，均已扣押在案。
上述事实除有经一审法院庭审质证、确认并经我院审核后确认的证据证明外，还有下列经本院二审质证并确认的证据证明：
1．支付宝（中国）网络技术有限公司出具的支付宝交易记录，财付通支付科技有限公司出具的微信交易记录证明：2016年3月至10月间，王爽、谷小伟通过支付宝账户、微信账户收取了“纯中药减肥胶囊”的货款。
2．上诉人王爽、谷小伟的当庭供述证明：王爽使用谷小伟的支付宝账户进行收款。谷小伟未参与向马某等人推销“纯中药减肥胶囊”，也不负责收取货款。
结合控辩双方意见，法庭将各方争议焦点归纳如下：1．证人提供的书面材料是否具有证据效力2．王爽、谷小伟是否实施了生产假药的行为3．王爽、谷小伟的犯罪数额应如何认定4．王爽、谷小伟是否具有从犯情节5．一审法院对王爽、谷小伟量刑是否适当法庭根据审理查明的事实及证据，对以上争议焦点评判如下：
1．证人提供的书面材料可以作为认定王爽、谷小伟犯罪事实的依据
经查：在司法实践中，证人因各种原因不能接受司法机关的询问，但通过提交书面材料的形式反映案件事实，侦查人员向证人调取书面材料的程序合法，证人提供的书面材料有其他证据相互印证，可以作为认定案件事实的依据。王爽的辩护人否认本案证人提供书面材料的证据效力，但未提出合理理由，法庭对该项辩护意见不予采纳。
2．王爽、谷小伟实施了生产假药的行为
经查：《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危害药品安全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以下简称《解释》）第六条第一款第（三）项明确规定，在生产、销售假药犯罪中，“印制包装材料、标签、说明书的行为”应认定为生产行为。王爽、谷小伟印制说明书的行为符合了《解释》有关生产假药的规定。药品说明书本就是为了向服用者提示用药注意事项，具有“答疑解惑”的作用，王爽的辩护人据此主张王爽无生产行为，与《解释》的规定明显不符，法庭对该项辩护意见不予采纳。
3．王爽、谷小伟的犯罪数额应为110余万元
经查：
（1）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检察院根据王爽、谷小伟交寄的快递单数量和“纯中药减肥胶囊”单个疗程的最低售价，估算出王爽、谷小伟的犯罪数额。然而，仅凭快递单并不能准确判定王爽、谷小伟寄送的物品为“纯中药减肥胶囊”。上述核算方法欠妥，据此得出的结论不当，故法庭对该院关于王爽、谷小伟犯罪金额应为300余万元的抗诉意见不予采纳。
（2）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法院对证人的询问笔录或提交的书面材料，结合在案其他证据进行审查，据此认定200余人向王爽、谷小伟购买了“纯中药减肥胶囊”，金额共计70余万元。然而，本案属于涉众型刑事案件，在此类案件中，受司法资源有限性等客观条件所限，司法机关不能向有关人员逐一取证，但不影响法庭根据在案其他证据认定被告人的犯罪数额。在本案中，根据王爽的微信聊天记录，微信、支付宝收款记录，以及顺丰快递发货记录，向王爽、谷小伟购买“纯中药减肥胶囊”的人数，远超出接受司法机关询问或提交书面材料的人员范畴。一审法院以接受询问或提交书面材料为限进行审查，进而认定王爽、谷小伟销售金额为70余万元，必然会存在遗漏。
（3）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对证人通过接受询问或提交书面材料反映向王爽、谷小伟购买了“纯中药减肥胶囊”，以及虽无询问笔录或书面材料，但王爽微信聊天记录显示有关人员购买了“纯中药减肥胶囊”，同时进行了审查，对有收付款记录、顺丰快递发货记录等其他证据相互印证的金额均予以确认。以上认定标准客观，控辩双方均无异议。法庭对该院据此核算出王爽、谷小伟生产、销售假药金额为110余万元的出庭意见予以采纳。
4．在共同犯罪中，王爽系主犯，谷小伟系从犯
经查：
（1）在王爽等人的共同犯罪中，赵某利用自身的知名度对外宣传“纯中药减肥胶囊”的减肥效果，王爽不仅通过映客直播和微信参与宣传活动，还具体负责“纯中药减肥胶囊”的分装、制作说明书、收款及对外发货，生产、销售假药的主要环节均由王爽来完成。结合王爽的行为表现，其在共同犯罪中起积极和主要作用，依法应认定系主犯。故王爽及其辩护人所提王爽系从犯的辩护意见不能成立，法庭不予采纳。
（2）谷小伟基于与王爽的夫妻关系形成利益共同体，但不能据此就否定二人在共同犯罪中存在主从，主从犯情节应结合二人的具体犯罪行为进行判定。在本案中，尽管谷小伟实施了将支付宝账户提供给王爽用于收款，帮助王爽印制说明书，将“纯中药减肥胶囊”交付寄送等行为，但并未参与犯意提起、公开宣传、收取货款、决定分赃等关键环节。谷小伟对本案的发生和推进仅起到次要和辅助作用，依法应认定系从犯。故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检察院、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所提谷小伟系主犯的抗诉意见或出庭意见均不能成立，法庭不予采纳；谷小伟及其辩护人认为谷小伟具有从犯情节的辩护意见成立，法庭予以采纳。
5．一审法院对王爽量刑过轻，对谷小伟量刑过重
经查：
（1）二审认定王爽的犯罪数额要高于一审认定的数额，王爽犯罪数额的增加，其应承担的刑事责任也相应变大。一审法院虽对王爽的量刑情节进行了充分考虑，但认定王爽犯罪数额有误，导致对王爽量刑不当，依法应予改判。故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检察院、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所提一审对王爽量刑畸轻的抗诉意见或出庭意见成立，法庭予以采纳；王爽及其辩护人所提原判对王爽量刑过重的辩护意见不能成立，法庭不予采纳。
（2）二审对谷小伟参与犯罪的数额亦进行了重新认定，但法庭对谷小伟量刑，在考虑其犯罪数额的同时，还应充分考虑其他量刑情节。谷小伟并非犯意的提起者，对“纯中药减肥胶囊”可能对人体造成的危害缺乏清晰的认识；谷小伟与王爽系夫妻，王爽掌握并使用谷小伟的支付宝账号用于收款合乎情理；也正是基于二人的特殊关系，谷小伟才陪同或帮助王爽分装“纯中药减肥胶囊”、印制说明书、交寄快递，在生产、销售假药的共同犯罪中，谷小伟参与程度明显较轻。尽管二审认定谷小伟的犯罪数额在一审认定金额基础上有所增加，但结合谷小伟参与共同犯罪的程度以及认罪、悔罪等其他量刑情节，一审对谷小伟所判刑罚仍然过重，依法应一并予以改判。故北京市东城区人民检察院、北京市人民检察院第二分院所提原判对谷小伟量刑畸轻的抗诉意见或出庭意见均不能成立，法庭不予采纳；谷小伟及其辩护人恳请二审对谷小伟再予从宽处罚的辩护意见成立，法庭予以采纳。
本院认为：上诉人（原审被告人）王爽、谷小伟生产、销售假药，二人的行为均已构成生产、销售假药罪，且系情节特别严重，依法均应予惩处。王爽、谷小伟的违法所得应予追缴，在案扣押款物一并依法处理。鉴于王爽当庭有认罪、悔罪表现，可对其酌予从轻处罚。鉴于谷小伟具有从犯情节，能主动退缴部分赃款，到案后能够如实供述所犯罪行，当庭亦能认罪、悔罪，可对其依法减轻处罚。依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四十一条、第二十五条第一款、第二十六第一款、第四款、第二十七条、第五十二条、第五十三条、第六十七条第三款、第六十一条、第六十四条，《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二百二十五第一款第（一）项、第（三）项，以及《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检察院关于办理危害药品安全刑事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四条第（六）项、第六条第一款第（三）项之规定，判决如下：